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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寶襲偷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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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不提東府如何春花燦爛,寶玉此次病了足足有十天,整個西府因此雞飛狗跳,不得安寧。賈母到底是暮年人,不能總是守著,身子熬不住,王夫人一面焦心憂慮,一面卻要處理家務,於是便讓大丫頭們多多上心,襲人自是無話說的,向來待寶玉無比盡心。其餘丫頭們也都勤謹,定要討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好去。鳳姐兒更不必說,雖是萬事雜務纏身,卻是一天四五趟的來,因為每回都是要經過老太太屋裏才能瞧寶玉來的。雖是站的時候兒不多,但是回回也都帶些新奇的玩意兒或者吃食過來。至於李紈,也是每日過來點卯,因不好空著手,也就硬著頭皮湊些東西過來,到底是男女有別,她一個寡嫂不好總跑小叔子屋子,因此也沒被挑出大錯來。探春機靈,早就跟王夫人申請要照顧二哥哥,自然是被拒了的,但是料想在嫡母心中又加了分,不由就十分滿意。還有薛姨媽,王夫人來的時候她必然也在,張嘴閉嘴就是“我的兒,你可要什麽吃的玩的,盡管跟姨媽開口。”寶釵卻是矜持的,跟著母親來過一兩次就罷了,她本是上京待選來的,眼界高遠,目標宏大,並不想跟著親戚家的男子接觸過多。

邢夫人原本不想多來,一半是氣不忿賈母擡舉二房,另一半也知道當大伯母的不能一毛不拔,為了寶玉她可不舍得花錢。卻是迎春背後偷偷勸:“母親,老太太在的時候咱們不妨多去走幾趟,您瞧著薛姨媽,每每也沒拿個什麽,話說的好聽。”薛家自稱豪富,但進了賈府這麽久,除了送給姑娘們幾只宮花,再沒什麽手筆。迎春早瞧出來不地道,只是不說罷了。邢夫人自來沒有什麽可商量的人,從東府回來之後,見著迎春跟自己越發親熱,雖說小姑娘不好出二門,坐車往家裏去。但每每過來給老太太請安,迎春得了信兒都會出來行禮說話。邢夫人平常也沒有個說話的人,見了女兒這般貼心,說話又有見識,有時候便跟著往抱廈裏來,跟著迎春說說話談談心,母女卻是越處越好。迎春奶娘見了大太太如此疼愛姑娘,不由就把往日貪婪的心收回去,唯恐姑娘一開口,自己全家就被攆出去。

迎春一席話講的有道理,邢夫人聽了也是這麽回事,雖說婆婆不是什麽好婆婆,偏心的要命,但是終歸是婆婆,面上還是要討好些。於是便從那邊廚房叫做了些點心,惠而不費,帶著迎春專揀著賈母在的時候瞧寶玉,雖然沒有薛姨媽說得那樣流暢,但是也會說一些“寶玉你可好好養著大伯母瞧著你這樣實在心疼啊”之流的肉麻話。賈母果然就覺得大兒媳婦懂事了不少,更加和顏悅色。邢夫人嘗到了甜頭,就更加疼迎春,凡事也都願意找她商量。

這一日,賈政忽然想起兒子功課,雖說他平日裏只喜歡跟清客相公在一起賞文談畫,實在是因為官場不如意,兒孫不爭氣的緣故。賈珠讀書倒也罷了,可惜年紀輕輕竟去了。賈寶玉就是個憊懶頑童,賈政其實對他早就絕望了。但每每想起來總是不甘心。於是又派了小廝來叫,準備問問功課。那小廝跑到內院外頭,跟裏頭的婆子通話的時候,正好被老太太屋裏的琥珀碰上,一聽老爺有這主意,唯恐寶玉吃虧,趕忙去報給賈母知道。賈母一聽怒火三丈,想著自己的寶貝金孫正在熬煎,兒子卻是一無所聞,還在想著功課功課的,不由讓人不生氣,連忙讓人去傳賈政過來說話。這麽多年以來,每當賈政要認真督促寶玉功課的時候,總是被自己的親媽半路截胡,聽著老太太喊,知道大事不好,但也不能躲,連忙穿戴整齊了來見,直接被罵個狗血噴頭。賈母道他不顧兒子死活天天逼著念書,如今孩子都病糊塗了還是惦記著念書念書,又道他年齡還這樣小,將來有多少書念不得!再想起因念書熬幹心血而早逝的賈珠,老太太的淚更似滾珠一樣落下來。賈政在一旁陪著哭,賈母卻道:“你還不走,倒是要看著我孫子死了不成?”賈政哪裏敢受這樣重的話,直接被攆出去,半年就沒敢再招寶玉。

賈母哭完了,又進去看孫子,見面色跟著以往比紅潤了些,聽著襲人道:“新來的太醫給的藥好,已經徹底不燒了。”老太太終於放下心來,一疊聲吩咐小子拿了禮金去重謝。晚飯時眾人聽得寶玉終於清醒了過來,忙趕過來,擠了一屋子。只見寶玉眼神還是楞楞的,賈母在旁望著他,寶玉眼睛在屋子轉了一圈,張開嘴來,叫了一聲:“老祖宗!”賈母喜極而泣,先應了一聲,連忙又問:“可要吃什麽?廚房裏給你熬著粥,還有你喜歡的小荷葉兒小蓮蓬兒的湯,要哪樣?”寶玉便說要喝小荷葉兒湯。因為是早備好的,所以廚房很快就送來了,熱騰騰的。襲人在旁剛要接過來,鳳姐兒卻是先搶到手裏,一面輕輕吹氣,一面坐下來餵他:“寶兄弟,來,可要慢著點喝。”襲人滿肚子委屈不敢說,連忙退到一邊去。

寶玉只是急火攻心,躺了這幾日把火散出來就好了。賈母見他終於精神起來,便道:“好孩子,你歇著,明兒一早也別著急起來。”見孫子瘦了,心裏更不忍:“那書房也別去了,我前日錘了你老子,放心,他不敢再逼你。只管在家裏歇著,等好了再說。”寶玉沒想到病了一場倒是不用出去念書了,登時身上又好了許多。因夜深,賈母又囑咐了兩句話,便帶著眾人散了。王夫人因為想跟兒子多呆一會兒,便留在最後,忽然見先頭走了的探春又返回來說了一句:“二哥哥,這幾日我給你做了一雙鞋,等明日拿給你看,挑個你喜歡的花樣我再繡上去。”估摸著嫡母聽清楚了,探春才又說了幾句話才走。

終於等著眾人走幹凈了,寶玉看著襲人這幾日憔悴的臉,不由心疼道:“姐姐可瘦多了!”說完,就忘情要伸手去碰她的面。襲人卻警覺,知道外頭的丫頭們還沒歇著,忙擺擺手,出去布置讓麝月跟晴雯睡覺,又查了一遍守夜的婆子,才拿著燈盞進來,調暗了光,放下床帳來,赤腳就爬上了寶玉的床。

寶玉見她穿著水紅的小衣,襯著雪白的肌膚,心裏就有些受不了。因為是早就做過的,所以躺下來就要扯她的衣裳。襲人卻道:“你安生吧!身子還虛著……”寶玉哪裏等得及,正是少年時候,食髓知味,就湊過來趴在她胸口亂拱,襲人被他弄得發癢,心裏早願意的,連忙就遂了他的意將小衣脫下來,服侍起來。寶玉弄了兩回,終於是滿足了,才在她身上躺下來。

“寶玉,我跟秦哥兒哪個好?”襲人一面摸著他的臉一面含羞問他。寶玉一聽,嚇一跳,不知道何時被她知道了去。襲人見他不說話,嗔怪道:“你還要瞞我麽?睡裏夢裏都是他的名字。”寶玉嘆道:“他有他的好處,姐姐有姐姐的好處。”襲人不好跟一個死人吃醋,只道:“我如今是你的人了,將來也是跟你一輩子的。”寶玉忙道:“這是自然的,我成了親你便是我的第一房姨奶奶,你放心,這滿屋子裏的哪個都越不過你去。”襲人一聽,卻是惱怒:“什麽叫滿屋子的人?你還要哪個?”寶玉便呵呵笑道:“你不知道麽?晴雯是老太太特地選來給我使喚的,麝月我瞧著也好。”襲人聽了,心內慢慢籌劃不提。寶玉卻是困了,說要睡覺。襲人連忙為他清理了,換了衣裳,然後下了地,去了他對面守夜的床上睡了。

因為寶玉好了,李紈便得空把惜春在東府養病好幾天沒回來的事告訴給了老太太。賈母一聽,知道惜春是跟著邢夫人去東府賞花那日病的,連忙叫了邢夫人來。問了原委,想了想便道:“你也該去東府瞧瞧你侄女,看著好了就接回家來。”邢夫人全不當是回事,況且又喜歡往東府裏跑,因此就應下來了。迎春在外頭聽見邢夫人一點哏兒不打的就應了差事,不由搖頭。等著她出來,要張羅備車去東府的時候,忙上前悄聲道:“母親,你先跟我來。”

邢夫人跟著迎春去了抱廈,司棋奉命在外頭守著門。迎春道:“母親,我瞧著珍大嫂子必不放人的。”邢夫人只道:“咦?為什麽不放人……”迎春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:“母親,您那日也瞧見了,東府裏四妹妹的屋子那樣好,即便是嫂子想放人,四妹妹也不會想回來的……”邢夫人聽了有理,想著東府裏惜春的閨房確是好的,心裏由不得一動,仿佛也明白了什麽。迎春又道:“四妹妹也是養在老太太身邊的,寶玉也是養在老太太身邊的,寶玉病了闔家都不安寧,四妹妹這幾天沒露面,老太太連問都不問一聲。”說著又聯想到了自己的境遇,忍不住鼻子都酸了:“母親,別說四妹妹了,我也想回家去……”邢夫人見迎春哭了,連忙道:“我的兒,你先別委屈,你的話我都已經懂了。”然後給迎春擦了擦淚道:“你跟我一同去一趟東府,找你珍大嫂子把話問明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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